2022-02-09 06:05:01
來源:北京青年報
甘蔗在肩膀上顫悠悠地,走了二十多里路,一直走到家家燈火通明
臘月二十九,我去趕了我們這里最大的集。下午去的,以往的集中午就散了,可是臘月二十九的集,下午依然人多得沒地方停車,集上的人就更不用說了,仿佛買年貨是順便,出來休閑湊熱鬧才是真。
在一溜兒密密匝匝的攤位中,我一眼看到那一堆立在貨車上的甘蔗,它們根根粗壯,紫色甘蔗上泛著誘人的光,讓人覺得不買根甘蔗回家,這個年就沒過好,欠缺了很多東西似的。
那一年年底,父親去煙臺出差。已經(jīng)是大年三十的下午,母親即便是在家給我們做好吃的,也心神不定,幾次去門口張望,還安排我去駐地的大門口觀察,?我出門就被小伙伴們的鞭炮吸引,駐足看了好一會兒才走到駐地大門口,大門口依然沒有父親的身影。
天色漸暗,母親更加坐立不安,她安排弟弟妹妹在家,拉著我的手說:“我們再去大門口看看。”出得門來,駐地一排排的平房,都已經(jīng)燈火通明,隱隱約約的歡聲笑語從窗戶里透出來,母親拉緊我的手,急匆匆地往駐地大院的大門口走,一路上期盼著,萬一一拐彎就看到父親了呢,萬一迎面過來的那個穿軍裝的人就是父親呢,可是都不是,失望慢慢浸滿我的心。
我同母親站在大門口張望,天色更暗了,沒有路燈,幾顆星星點綴在幽深的天幕上,夜晚山里的空氣異常寒冷,不一會兒就打個寒戰(zhàn),母親說:“不等了,太冷了,我們走。”話雖然這么說,可是母親依然不甘心地回頭望了望,這一望,竟然看到了路盡頭一個模糊的人影。母親使勁握了握我的手,說:“看,那里是不是有個人影?你眼好,趕緊看看是不是你爸爸??”我瞪大了眼睛也只是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好在這個人影越來越近了。
等到能看清楚果真是父親的時候,我跟媽媽一起迎過去,父親看起來好奇怪,右胳膊舉起在胸前,好像肩膀上扛著什么東西,近了就看到穿軍裝的父親,肩膀上扛著一根長桿邁著大步向我們走來,那根桿子黑黝黝的,在父親肩膀上顫顫的。我好奇地問父親扛著一根桿子干嗎?父親說你不知道吧,這是甘蔗,很甜很好吃。我說有多甜,父親說回家你嘗嘗就知道了。
那一年的大年三十,我們平生第一次吃到了甘蔗這種水果,這種南方水果,在那時候能運到北方真的是太不容易了。父親說他在趕車的路上看到一個賣甘蔗的,大年三十的下午,路上都沒人了,賣甘蔗的還在寒風(fēng)里站著。他也是第一次見到甘蔗,賣甘蔗的人說甘蔗特別甜,很好吃,他就決定買一根給我們嘗嘗。那時候已經(jīng)沒有回駐地的公共汽車,父親扛著這根甘蔗從左肩換到右肩,又從右肩換到左肩,甘蔗在肩膀上顫悠悠地,走了二十多里路,一直走到家家燈火通明。
那一年春節(jié),甘蔗的香甜溫暖了我們的回憶,給那個年增添無數(shù)歡樂。后來一到冬天,甘蔗就會從遙遠(yuǎn)的南方運到北方,每年冬天我都會買根甘蔗嘗嘗。仿佛冬天不吃甘蔗,這個冬天就有欠缺,春節(jié)的時候不買根又粗又壯的紫皮甘蔗,就跟年貨沒備全一樣。
那次我從網(wǎng)上看到一個人說,他覺得最有年味的事情就是,年三十趕個集,買副對聯(lián)和窗花,買根甘蔗啃著,買塊烤地瓜揣兜里,然后隨走隨下車點個二踢腳,順便吐口甘蔗渣,然后刷刷大門,貼上對聯(lián),再吃個除夕夜的餃子看個春晚。那情景活靈活現(xiàn)地浮現(xiàn)在我眼前,點個二踢腳順便吐口甘蔗渣,真是又得瑟又開心。
年,每個人都有獨特的記憶,每家都有自己獨特的味道,甘蔗是我們家獨有的年味兒,有甘蔗的年,越過越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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