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歲重啟初戀,這怎么可能? 天天觀熱點

2023-02-17 05:33:30

來源:北京青年報

從上世紀末的《First?Love》到2010年代末的《初戀》,歌迷聽著宇多田光的歌,和生于1983年的她一起成長,一起人到中年。最擅長純愛療愈題材的日本影視人,將這一人二曲的音樂大IP孵化開發,通過網飛平臺呈現了劇集《初戀》。

巖井俊二的影子


(相關資料圖)

《初戀》的導演寒竹百合與以青春純愛物語享譽世界的巖井俊二有師生之誼,從寒竹鏡頭下看到的成長與撕裂、含蓄和內斂、將瞬間美定格在永恒的空間、灰飛煙滅卻以延綿不斷的恬淡方式在心里永生,都那么似曾相識——

不計其數的倒敘和插敘,看似隨機推開任意門,實則嚴絲合縫;配合手持DV對準演員頻繁切換機位,即便劇情沒有一下子展開,主人公的心理活動、境遇變化,和人物形象同步迅速立體建起,頗有巖井俊二《關于莉莉周的一切》的神韻;自然空曠的北海道,蔚藍天空和皚皚白雪構成最平靜和諧的強烈撞擊。在這樣的背景下,主人公或是從現實中離魂到過往,或是從腦海中的舊時光或未來夢想中瞬間切回與之強烈反差的現實,又堪稱對《情書》式閃回敘事的深化。

兩人鏡頭下對青春沖動的展現,都嚴格踐行了日式美學的干凈節制,但劇情需要“犯規”時,也絕不躲藏忸怩,可算是物哀的極端形式——正如《燕尾蝶》里的強暴戲,是用撕壞的方式突出純情之可貴;《初戀》中表現人生最低谷時男主的自暴自棄,是讓他和風塵女子聯手呈現的大尺度表演,更讓觀眾強烈體會到他對初戀是多么珍惜。

二人一脈相承的不只是拍攝表現手法,還有太多橋段:因一見鐘情而玩命學習,學渣逆襲和心上人同校,可以說是《四月物語》的性轉版。《初戀》里缺席女兒成長的大部分時間、卻以自己的方式愛女兒的父親形象,父女同吃鰻魚、升學禮物送鋼筆的橋段,都是直接從《花與愛麗絲》而來。

土井裕泰的傳承

巖井俊二只寫青春的故事,而寒竹百合卻讓猝不及防、戛然而止的青春和初戀完成了下半場的超級逆轉。她對同樣擅長青春戀愛故事、在中國觀眾緣極好的土井裕泰,也偷師不少。

從一首國民歌曲豐富出一部戲,在日本并不新鮮。早在2010年,“國民歌姬”級別的一青窈的那首表達初戀的《花水木》,就被土井裕泰搬上了銀幕。同樣發生在地廣人稀需要抱團取暖的北海道,同樣的學霸少女配熱血男兒,同樣是在上學的火車上一見鐘情,同樣是在好不容易上京探望女友時產生誤會導致命運分叉,甚至同樣的“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的共同理想……在《初戀》里擔任配角的井浦新和向井理,也曾在《花水木》里同樣出演“魅力渣爹”和第三者的角色。

《花水木》的女主角名叫紗英,《初戀》則是也英,名字里藏著日本歷史文化的基因密碼:“也英”的漢字寫法并不常見于日本人的姓名,但同音的另外二字卻不簡單——八重,意為八重瓣的櫻花。日本歷史上的兩位著名的八重,分別是平末源初和幕末明治初兩大亂世的女中豪杰——這兩位不甘命運擺布、最終活出自己的經典女性形象,曾由新垣結衣和綾瀨遙在大河劇中成功塑造,又這樣天然合法地被八木莉可子和滿島光在《初戀》中繼承,塑造了80后的“大和撫子”(日本傳統優秀女性的代表)。

土井裕泰上世紀末的神劇《魔女的條件》(該劇的主題歌正是《First?Love》),海報上的經典造型就是“紅色”的松島菜菜子和“藍色”的瀧澤秀明。而《初戀》中,通常分別代表男女的藍色和紅色,在寒竹導演手中被大膽對調:喜歡著紅衣、家里也一片紅彤彤的少年晴道,和夢想飛上藍天、總是一身藍色的少女也英,代表著分別主導二人關系中的情感與理智、冒險和秩序。

而當自己的過失間接導致女主命運急轉直下之后,男主徹底改掉急躁習慣,變得沉靜內斂,再沒有穿過紅色——其出場時的環境色調,也同衣著一起變得沉郁凝重,直到偶然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初戀,才隨之轉為象征希望的青藍系。女主命運跌落的那些年,衣著和環境同樣黯淡無光,直到希望再度點亮,又穿回自己最愛的那片藍。而當她鼓勵并幫助兒子勇敢地去追求夢想和初戀,并最終達成時,母子倆換上了更加春意盎然的青綠色——下一代的理想和活法,比起上一代自然不同。

“壓力世代”的純愛

日本影視作品以初戀為題者,幾十年來不計其數,而和中年發生聯系的,有《那女人、吉特巴》《女人四十》《同窗會》和《四十歲開始》等一系列口碑作品。

寒竹百合本人和《初戀》主人公的出生年份都是1982年,這代人的父母是東亞社會生長于和平年代的第一代,也是戀愛自主、命運自主的第一代,后來則是開始嘗試和子女平等相處、卻又難免各種局限的第一代。而作為那代人的子女,得到的物質條件和升學職場的壓力,與上一代均已不可同日而語,甚至被稱為“壓力世代”。他們往往可以委屈身體,但不能委屈心,不能讓別人說自己不是。特別是女性,有著昭和女性的溫柔和獨立,卻并不像她們那樣心安理得甘居“第二性”——必須感謝《初戀》中銀粉蝶和小泉今日子兩位飾演的“婆婆媽媽”,曾是紅花的她們以超級綠葉之姿,映出了滿島光這朵當世八重櫻的傲立之姿。

《初戀》中,也英二話不說蹬了輕視自己的豪門婆家,寧肯自己打工養活孩子;后來為了兒子教育主動放棄撫養權,省吃儉用也堅持定期給撫養費,金額不多但證明自己的責任。這又讓人想起這兩年再次掀起一陣日式純愛熱潮的《花束般的戀愛》,“我最大的理想就是和你一起維持現狀”的價值觀——“壓力世代”和“寬松世代”的區別一目了然。

《花束般的戀愛》中男女主父母所代表的“泡沫世代”,發出“職場就像澡堂,剛進去難受,然后就欲罷不能”的宣言,他們只是看著影視中的都市生活,理想也只是上京看看;80后的成長視野里是《海賊王》、世界杯,甚至還有人類開始探索宇宙。這也就無怪乎夢想著去往更遠世界的他們,會把飛行員和空乘當做理想職業。

《初戀》中閃回著日本火星探測計劃的紀錄片段,男女主在1998年定情,暗合該計劃躊躇滿志的開始;而現實中該計劃在2003年宣告徹底失敗,與此同時,女主上天夢碎、落地鳳凰的成人歲月開始;而實現了飛行員夢想卻郁郁寡歡的男主,則像極了探測失敗后永遠孤零零地留在空中的飛行器。

也許因為要向世界輸出,《初戀》在極盡物哀之能事后,給了一個大團圓的結尾。男女主重新遇到彼此,在40歲過上了神仙眷侶的日子。這怎么可能?就連更自我的歐美中產,到了這年紀也只能“愛在午夜降臨前”了。

比起古代腐朽的中年三大喜“升官發財死老婆”,被愛、得志、孩子大,才是當代中年人夢寐以求的。不再年輕的王子和公主,到冰島重啟初戀,并幸福地生活在那里。這恐怕是全片最后一個隱喻:在那里,等熬過了漫長的極夜,陽光燦爛的日子且長呢。

關鍵詞: 巖井俊二 怎么可能 不計其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