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柜的秘密

我家有個黑色硬木的老柜，它的黑帶著歲月滄桑感。它沒有上過鎖，因為家里窮，也沒有什么要鎖的。小時候家里沒有面板，當包餃子、烙餅時就把柜蓋拿下來用作面板，用完再蓋上。柜里只裝些糧食，沒有好吃的，它蘊藏著時代滄桑，也裝滿童年的味道。

姑姥姥家有一個紅漆老柜，姑姥姥個子不高，粉紅臉頰，高高鼻梁，眼睛總是笑瞇瞇。她是小腳，剛參加工作那些年，姑姥姥經常請我到她家吃飯，還給送吃的。見到我就說，“外孫女，跟姥姥回家吃飯吧”，或者會說，“給你拿點菜，還有土特產”。有一次我到她家吃飯，剛進她家，老人就從褲兜里掏出鑰匙，打開一看，滿滿一柜麥子，上面放的是酸梨。好香啊！酸梨有著與別的水果不一樣的味道，酸得讓人垂涎三尺，香得讓人迷醉，那滿屋香味兒撲鼻而來。姑姥姥總是把好吃的給我留下，她自己不舍得吃，她的老柜裝的是滿滿的親情和老人一片火熱的心呢！我要向姑姥姥深深鞠上一躬。

姑太太家的老柜也令我難忘。姑太太是大腳，比姑姥姥小幾歲，臉上有幾個淺麻子，那是天花留下的疤，她是高個子，鼻梁挺拔，彎彎眉下有一雙熱情的大眼睛，為人樸實善良。她住北街，離我單位遠，有時她去找我聊聊家鄉老宅子，有時讓我姑太爺叫我去吃飯，送些我很少吃到的東西。我到他們家時她也拿出鑰匙開鎖，打開暗紅色的老柜。柜里面有麥子，還有一兜兒事先裝好的醬紅色的棠梨。梨個頭兒不大，但吃到嘴里就像蜜一樣甜。她有一顆疼愛我的心，讓人溫暖感動。我要向老人致敬。

我婆婆的老柜是大紅色的。老人很聰明，說話文縐縐的，臉上總帶著笑容。但不知為什么，她的老柜總是上鎖。有一次我問她，您的柜子里有金騾子還是金馬，快拿出來讓我看看。她說比那些值錢呀，說是孩子們的成績單和獎狀。婆婆不愿意說，我就不問了。我知道那柜子沒裝過糧食，也沒有什么好吃的，我想可能是她對孩子的期望，期盼孩子學業有成、平安幸福，也可能是她一生沒有說完的話。我不相信她有什么寶貝，因為她嫁過來時兩家都窮。不過也無從知曉了，她病得突然。到現在，婆婆去世已有14年了，公公也走了4年。因為沒有鑰匙，柜里裝了什么，至今還是個謎。不管里面有沒有寶貝，這是婆婆給我們留下的老柜。

（作者為漸凍癥患者，使用眼控儀寫成此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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