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12-27 05:37:01
來源:新京報
音樂人小河(原名何國鋒)在“回響行動”中跟不少家長和孩子都打過交道,他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的孩子沒有什么好的歌聽,也沒有什么好的童謠聽。
2018年,他和團隊開啟了“尋謠計劃”,采集各地老人記憶中的童謠,從中提取他們認為值得傳遞給現(xiàn)在以及未來的孩子的作品。“尋謠計劃”迄今進行了5年,收集到各地童謠四五十首。“只有基因沒有文化的傳承是不完整的,我們所做的就是讓下一代有機會去接觸那些好的童謠,把選擇權(quán)交到他們手上。”
(資料圖)
好的童謠確實有但數(shù)量少
小河接觸過不少家長和孩子,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的孩子們沒有什么好的歌聽,也沒有什么好的童謠聽。他是70后,出生于河北,回想自己童年也沒有聽過既有特色又好聽的兒歌或者童謠。小河小時候聽過一些河北梆子戲、豫劇,會唱一兩首全國小朋友都會的兒歌,比如“見了老師敬個禮,見了同學問聲好”(《咱們從小講禮貌》),但他不相信這片孕育了五千年華夏文明的土地上沒有好聽的童謠,于是在2018年發(fā)起了“尋謠計劃”。
尋找童謠的過程是困難的,好的童謠確實有,但數(shù)量還是少。小河和他的團隊總結(jié)了一些規(guī)律——靠近邊陲的地域、少數(shù)民族聚居的地區(qū)找到的可能性更高,反而中原地區(qū)流傳下來的童謠很少。“原因很多種,其中之一可能是少數(shù)民族習慣口口相傳,更珍惜自己的語言和文化,所以音樂傳承比漢族地區(qū)做得好。華北、華中這些中原地區(qū)因為交通便利、人口眾多,反而不太重視自己獨特的語言和地方文化。”
“尋謠計劃”如今已經(jīng)做到第五年,走過了北京、上海、浙江、湖南、福建等不同的地域,向當?shù)乩先瞬粩鄬ぴL,目前已積累了四五十首童謠,比較有知名度的包括《秋柳》《盧溝橋》《螢火蟲》等。
方言、感情造就了地方童謠
在小河的定義里,童謠來自于民間,有著特定地域的文化特點和自然傳承的內(nèi)容。很多童謠是用方言唱的,歌詞里有關(guān)于當?shù)厥澄铩⑻鞖狻L俗的描述。孩子們唱童謠的時候自然就了解了自己生長的這片土地的很多信息。“尋謠計劃”五年都找到了什么樣子的童謠?小河說,每個地方的童謠都特別不一樣。“方言就像地方文化的‘聲波表’,每個地方的童謠都因為方言的不同,旋律也有所不同,是因為這樣的方言才造就了這樣的旋律。它是經(jīng)由一代一代人的嘴和感情去自然塑造出來的,不是誰來作曲寫出來的。”
比如在北京找到的童謠《盧溝橋》就特別有地域特色,因為盧溝橋本來就是北京很有名的一座橋。這首童謠的詞也很優(yōu)美——“盧溝橋,盧溝河,盧溝橋上走駱駝,橋上駝鈴叮咚響,橋下蘆花一片白。盧溝橋,盧溝河,盧溝橋上獅子多,橋上獅子數(shù)不清,橋下蘆花一片白。”
在南方的廣東佛山,“尋謠計劃”找到一位老奶奶用粵語唱的《兒安眠》。這首童謠距今已有一百多年歷史,它的曲調(diào)優(yōu)美,歌詞卻并不淺顯,暗含了年輕父母對世界的理解和對未來的憧憬。
音樂連接起老人、年輕人和孩子
五年“尋謠”的過程中,小河和他的團隊發(fā)現(xiàn),能夠演唱童謠的老人年紀基本上都在七八十歲,五六十歲的人很少能記起小時候聽過的童謠并唱出來。他們深刻地感受到這片土地上的童謠正在消失,因此工作中時常會有一種緊迫感和憂慮感——如果再過十年,隨著上一代老人的離去,是不是這些童謠也就隨風而去了?“尋謠計劃”的每一站,始于尋找會唱童謠的當?shù)乩先耍Y(jié)束于讓老人在城市里舉行的音樂會上教年輕人和孩子們唱童謠。老人始終是這個計劃里最為重要的一個人群。
“尋謠計劃”找到的童謠90%都是老人提供的,小河希望這些老人唱的童謠能夠重新被這個城市的文化中心,以及城市里承擔文化傳承使命的年輕人和孩子們看到、聽到。
在小河看來,“尋謠計劃”的重點就是做人與人之間的連接,讓童謠成為老人、年輕人和孩子幾代人之間溝通的橋梁。當一位年過古稀的老人在城市音樂會上唱起他記憶中的童謠,臺下的孩子和他們年輕的父母自然而然跟上了節(jié)奏和曲調(diào),一種流淌在文化血液里的熟悉感油然而生。“每個人都是父母和祖輩生命的延續(xù),但如果只有基因而沒有文化的傳承是不完整的。”小河說,“尋謠計劃”其實就是在做一個文化的傳遞者,尋找并篩選民間好的童謠,然后把選擇權(quán)交到下一代的手上。
■?對話
“讓孩子們聽到中國的童謠,怎么選是他們的事兒”
新京報:“尋謠計劃”找到的童謠都會教當?shù)氐男『⒆觽兂麄兘邮艹潭仍趺礃樱矚g嗎?
小河:我們尋找并選取的童謠并不是新編的,一定是流傳了較長一段時間、也能體現(xiàn)當?shù)匚幕蛡鹘y(tǒng)文化。其實只要給它機會發(fā)聲,它就可以震動到不同代際的心靈,它本身就有這個特質(zhì)。我通常是在(音樂會)現(xiàn)場觀察孩子們的反應(yīng),我覺得他們接受起來完全沒有問題。
孩子其實沒有什么選擇的權(quán)利。一方面是這個時代給的選擇太多,比如說我想要找一首兒歌聽,手機里隨便一搜就有很多,中國的、外國的全都有,根本聽不完;另一方面,我們成年人給孩子的選擇又太少,孩子沒有機會接觸到他們生長的地方流傳下來的一些好聽的童謠,我覺得這是比較可惜的一件事情。所以就希望通過我們的工作讓孩子們聽到這些童謠,最后喜歡哪種是他們的自由選擇。
新京報:確實孩子的選擇權(quán)是家長給的,從音樂人和家長的雙重角度出發(fā),你希望讓孩子從小聽什么樣的音樂?
小河:每個家長的音樂審美其實是很有限的,我不會特別要求我喜歡的東西一定要讓孩子聽并喜歡。如果孩子喜歡聽一些新的東西,比如電子音樂、說唱,有時候可能不喜歡聽我找到的童謠,這都沒關(guān)系。我覺得家長應(yīng)該給孩子提供豐富的選擇,哪怕自己不喜歡的音樂也不要阻礙他們?nèi)ヂ牐詈笤趺催x是孩子自己的事兒,而不是說你只開一條道,別的道都給他關(guān)了。我周圍有這樣的朋友,他喜歡什么風格就只讓孩子聽那種風格的音樂,我覺得這樣并不是很好。
新京報:“尋謠計劃”做了5年也收集到了不少童謠,考慮過怎么把這些好聽的童謠傳播出去、傳唱下去嗎?
小河:“尋謠計劃”并不是一個做音樂產(chǎn)品的項目,并不是說我們?nèi)ッ耖g采樣然后做成產(chǎn)品這樣的邏輯。這個項目一開始就只有公共藝術(shù)性,沒有自我造血的功能。只能靠外部的一些力量來邀請,“尋謠計劃”才能去下一站尋謠。但至少我們每年都還能做,五年下來也找到了不少好的童謠。
現(xiàn)在這個階段確實需要思考怎么去承擔起傳播它的責任了,這個責任是后來才有的。既然找到了,還是希望它能夠傳播出去,讓大家聽到。我們慢慢地應(yīng)大家的要求有尋謠樂隊了,可以去演唱這些童謠。但對于傳播來說,這并不是一個很有效率的方式。我們也帶著“尋謠計劃”上綜藝節(jié)目,盡力而為吧,希望這些童謠可以被更多的人聽到。也有過灌制唱片的想法,可這畢竟需要比較大的資金投入,要看后期怎么去推進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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