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短訊!金山亭林為何有個“讀書堆”

2022-09-23 08:36:48

來源:解放日報

時間深處,基因的密碼神奇地在一個家族中綿延。

從顧啟期、顧野王,到顧清、顧祖禹,亭林顧氏成為中國史志界不可繞過的巨大存在,千余年耕讀傳家,人杰輩出。


(資料圖片僅供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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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山亭林八景,其一景為“讀書堆”。

那可真是個土堆。狀如小山,位于亭林鎮寺平南路與大通路交叉處,十幾米高,面積有六百多平方米,長長的圍墻圍攏著它,只露出土堆和土堆上蓬勃茂密的枝葉。

“讀書堆”原名讀書墩,宋代避諱,改“墩”為“堆”,當地人稱“大寺山”。因南朝文字訓詁學家、史學家、地理學家顧野王在這里結茅筑屋讀書寫作而得名,它也是上海地區有文字記載的最早的私家園林之一。

《松江府志》記錄,“讀書堆”在亭林寶云寺后,“高數丈,橫亙數十畝,林樾蒼然”。

顧野王來自江東世家大族顧氏,位列吳郡“顧、陸、朱、張”四姓之中,四姓望族歷代簪纓。

而亭林自古就是浦南重鎮,也是顧野王先祖、三國時期吳國丞相顧雍的故里。“宰相肚里能撐船”的典故,說的就是顧雍。他曾在東吳擔任丞相達19年,深得孫權的信任。西晉時,顧雍之孫顧榮與陸氏兄弟陸機、陸云號稱“洛陽三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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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519年,顧野王出生于吳地名門望族,祖父和父親皆入朝為官。男孩剛到4歲時,由博覽群書的祖父顧子喬親自啟蒙。

祖父給孫子講圣哲先賢的故事。班固修撰《漢書》的故事給少年留下了深刻印象。因仰慕漢朝馮野王,他把自己的名字改為“顧野王”。

教育不只停留在書本上。梁大通三年(529年),顧野王的父親帶著只有10歲的野王到“八閩第一郡”建安任職。八閩的奇峻山川讓顧野王開闊了眼界,提升了認知。他讀了酈道元、謝靈運、陸機等人的地理學著作后,對父親說,自己也要為建安寫地記,父親自然欣慰應允。

編史修志是中華民族獨特的文化傳統。五千年中華文明源遠流長,以史志為脈得以維系傳承。縱觀顧氏家族,顧啟期《婁地記》可謂我國第一批縣志,之后,顧氏陸續有《吳郡記》《吳縣記》《衡陽記》。在先賢的引領激勵下,12歲的顧野王在武夷山下、建溪水畔完成了閩北最早,也是南朝時期福建僅有的兩部地方志之一《建安地記》二篇。

弱冠之年,顧野王被慧眼識珠的梁武帝授為太學博士。當時,文字使用混亂,梁武帝為了統一規范文字,交給他一項重要任務:編撰字典。五年后,中國歷史上第一部楷書字典《玉篇》30卷問世,收錄16917字,比許慎《說文解字》多收7564字。《玉篇》奠定了楷體漢字的規范結構、字義、讀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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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景之亂后,江南大地滿目瘡痍,顧野王向朝廷辭請回吳郡,梁元帝便給了他監海鹽縣的閑職。

回到亭林,顧野王浸潤在故鄉的安寧里,動蕩的心開始回歸平靜。在大寺山上,他修屋筑舍,讀書休憩,與友人雅聚,史稱“顧亭林宅”。后世顧炎武(1613—1682)亦號“亭林”。外交家顧維鈞(1888—1985),每有落款均為“亭林顧氏”,皆為追慕先祖。

在這里,顧野王開始全身心投入修纂全國地理總志《輿地志》中。趙孟頫書寫的《松江寶云寺記》中有“寺南高基,顧野王曾于此修輿地志”,這里提到的建成于唐代的寶云寺位于亭林鎮,相傳梵宇軒昂,號稱“江南名剎之五”“華亭之最”。

顧野王編撰的《輿地志》30卷,名傳后世,對中國地理志學貢獻與影響不凡。在大量的前人成果中,他博采眾長,踏察山川田野古跡。《輿地志》中景物描寫生動傳神:“南湖在城南百許步,東西二十里,南北數里,縈帶郊郭,連屬峰岫,白水翠巖,互相映發,若鑒若圖……”這部書堪為集漢魏地理書大成之作,代表當時地學的最高水平,有重要的史料價值和文獻輯佚價值。

顧野王后來還撰寫了《通史要略》100卷、《國史紀傳》100卷,未畢而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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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野王不知道,千年以后,另一位顧氏少年,捧讀家藏的《玉篇》,時常靜坐半晌,也像他少時一樣聆聽著祖父的教誨——承先祖之志,光耀門庭。

少年是顧野王29世孫顧清(1460—1528),松江府華亭縣人。

顧清從小受教于鄉里名賢,聰慧而又勤勉好學。明弘治六年,兩次科舉落第的顧清,得到會試主考官李東陽賞識,終以二甲第一中進士。另一位主考官王鏊對顧清的才華也大為激賞,認為自己遇到顧清,就像當年歐陽修遇上蘇軾一樣。

正德年間,丁憂在家的顧清應當時松江知府陳威的邀請,承擔明正德《松江府志》32卷的編纂任務。當時的松江府轄華亭、上海兩縣,是江南的繳稅大區。對松江百姓負擔的繁重賦稅和徭役,顧清十分體恤關切,并反映在這部現存最早的《松江府志》里——內容上偏重于賦稅和經濟方面的記述。

雷琳《云間志略》稱,顧清“素留心經濟,而復注念桑梓,遂加修輯,成郡信史”。正德《松江府志》“其書取諸舊志,參訂考證,正訛補缺”“詳博而不傷于冗濫,敘述亦具史體”,世稱善本,《四庫全書總目》中也有著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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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崇禎四年出生的顧祖禹(1631—1692)也是一名地理學家和學者。

他的曾祖和父親都通曉輿地學。在家庭影響下,他好學不倦,一生致力于史地,尤其以沿革地理和軍事地理的研究最為精深,以自己畢生精力成就了130卷280萬字的《讀史方輿紀要》。這部集明代以前歷史地理學之大成的方志,被譽為“數千百年所絕無僅有之書”“千古絕作”“海內奇書”。

從清順治十六年(1659年)開始,在編撰《讀史方輿紀要》的30多年里,顧祖禹遍查藏書,先后翻閱二十一史和100多種地方志和大量文獻資料,同時“覽城郭,按山川,稽道里,問關律”,實地考察辨別異同,糾正了許多前人的記載謬誤,敘述“山川險易,古今用兵戰守攻取之宜,興亡成敗得失之跡”“而景物游覽之勝不錄焉”。

他的記述不關注山川形勝之美,而是重點考訂古今郡縣變遷,推論闡述山川關隘爭戰防守的利弊。全書取材豐富,考訂精詳,結構嚴謹。130卷外,還附“輿圖要覽”4卷,有當時全國總圖、各省分圖、邊疆分圖以及黃河、海運、漕運分圖。所以,張之洞的《書目答問》將它列入兵家,梁啟超也認為此書“實為極有別裁之軍事地理學”。

編撰《讀史方輿紀要》時,顧祖禹年方29歲,成書時已近花甲。他身遭明清易代之變,曾寫有“含饑草傳秋窗永,隱隱空山有哭聲”“江底可憐沉鐵鎖,掌中猶喜撫金甌”的詩句,可見編寫這部《讀史方輿紀要》時的心境。在顧祖禹之前,歷史與地理是完全獨立的,《讀史方輿紀要》卻充分體現了“史輿結合”。2005年,中華書局出版了《讀史方輿紀要》全12冊。

時間深處,基因的密碼神奇地在一個家族中綿延。亭林顧氏,成為中國史志界不可繞過的巨大存在,千余年耕讀傳家,人杰輩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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