贈你玫瑰，以我的左腳

曾有人評價英國知名演員丹尼爾·戴·劉易斯“像水一樣”，因為他總能恰如其分地將自己的演技與劇中扮演的角色相融，以至于銀幕之外的我們，每每忘記演員本人，而只記得他演過的每一個飽滿鮮活的人物。在《林肯》中，他將徘徊在兩難境地的總統詮釋得入木三分；在《魅影縫匠》中，他又化身古怪另類卻渴望愛情的裁縫；而在另一部讓人念念不忘、也助他成名影壇的電影《我的左腳》中，他更是貢獻出難以超越的演技，演活了那位患有小兒麻痹癥、全身上下僅有一只左腳可以自由活動的藝術家，更憑此番出演首度獲得奧斯卡最佳男主角，自此開啟影帝生涯。

《我的左腳》根據愛爾蘭傳奇作家兼畫家克里斯蒂·布朗的自傳體小說改編，講述這位身殘志堅的藝術家如何在家人的愛護和支持下，勇敢追尋藝術夢想與愛情的故事。影片以倒敘手法展開，以成年后的克里斯蒂·布朗在家人和朋友陪伴下前往聆聽音樂會開篇，并從他與護士閑聊時談及的一幅名為《母親》的畫作回溯至其童年和少年時代，講他的媽媽怎樣在艱困中養活一家八個孩子，又怎樣幫助克里斯蒂樂觀直面身體的殘障，遠離自卑與消沉，笑對苦樂人生。

盡管在當年奧斯卡最佳影片的角逐中，《我的左腳》遺憾落敗于由老戲骨摩根·弗里曼主演的《為黛西小姐開車》，但那些年的奧斯卡評委們對這類苦難中磨礪而終成功的故事格外偏愛，得獎或提名影片《雨人》《死亡詩社》等皆是此類。在我看來，《我的左腳》盡管講的是男主角曲折坎坷的人生故事，卻并不像其它勵志影片那樣，將諸多筆墨落在主角所經歷的悲傷和痛苦上，而是用盡可能平常的、輕松的語調來詮釋至深的委屈和傷痛，卻頗有四兩撥千斤之效。如是基調，在電影配樂的揀選上，亦可見一斑。

影片開篇是克里斯蒂用左腳艱難地將黑膠唱片放入唱機中，繼而莫扎特歌劇《女人皆如是》中的經典詠嘆調《一絲愛的氛圍》緩緩流出。明亮的旋律瞬間沖淡了這本應讓人揪心的情景，亦為整個影片定下溫暖平和的基調。在莫扎特這部知名歌劇中，兩名軍官與旁人打賭，以證明他們各自的未婚妻無比忠貞，不想兩個待嫁女子被騙后落入圈套，險些拋棄原本的愛人而與他人結婚。所幸及時醒悟，最終雙雙團聚，以大歡喜結局告終。雖說莫扎特這部歌劇在今天女權主義者眼中有重男輕女之嫌，但拋開劇情的時代局限，劇中音樂可謂十足精彩，諸多詠嘆調傳唱至今，《一絲愛的氛圍》即是其中之一。

此曲出現在第一幕，其中一位女子的未婚夫因見到戀人不曾落入騙局而欣喜，唱出“這愛的希望，讓我心靈受到滋養”。這樣一首歡快喜悅的曲目出現在《我的左腳》片頭，既預示了此后片中男主角先苦后甜的愛情遭遇，也如其曲名所示，將影片引入一重“愛的氛圍”中。此處的愛，不僅是男歡女愛，亦是母親與殘障兒子之間的愛，而是克里斯蒂與身邊朋友之間的愛。正因此，男主角非但不曾消沉落寞，反而得到諸多滋養創作乃至心靈的能量，如同詠嘆調中所唱，亦如同影片海報上那幅顏色鮮艷的畫，一只左腳將一株玫瑰遞上前。即便在最艱困的人生旅途中，仍有希望盛開。

關鍵詞： 左腳 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