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6-13 12:00:44
來源:互聯網
說來可笑,寫《流俗地》實在是因為“欲求不滿”。
我說的欲求,是指閱讀長篇小說這回事。始自少年時,我一直喜歡讀長篇,但過去十年八年,我甚少讀中文創作的長篇小說了。作為嚴肅文學的讀者,這些年的中文長篇小說讓我讀得意興闌珊,每翻開一本“巨著”,多以失望收場。
因為難以滿足,便想要自己動筆寫,好滿足那作為讀者的自己,另一方面,多少也表達我對中文世界文學現狀的不滿——怎么在長篇小說大量生產的時代,好作品卻反而難求了?那些在評論界掀起大聲浪的作品,捧在手里一讀,多有種上當的感覺。當然,我實在也不是年輕時的那個普通讀者了,畢竟我自己寫小說多年,我的閱讀已不可能撇掉一個寫作“同行”的眼光,便覺出那些作品的缺點,多出自作者的馬虎草率,因而對這些作品生起的不滿,往往也摻雜了惱恨、鄙夷和憤懣。
一氣之下,一個實在沒有什么條件去經營長篇書寫的寫作人,如我,也憤而寫起長篇小說來了。
馬華文學(指馬來西亞華人文學,編者注)有史以來,即便將境外寫作人的作品計算在內,生產過的長篇小說寥寥可數。這是條件匱乏使然;我們缺故事、缺發表園地、缺出版的機會,甚至也嚴重缺乏讀者。這些年來,馬華的長篇小說幾乎都由留臺作者,如李永平和張貴興一手包辦。至于馬來西亞境內,在一個華文被擠到主流以外的國度,華文文學先天不足,后天也缺乏支援,多少年來馬華文學頑強不死,代代相傳,已屬奇跡。說到書寫長篇巨著,注定付出與收獲難成正比,絕少人有這創作條件。
至于我自己,十年前以《告別的年代》探索過長篇小說的技巧了。有過一次經驗,多少有了點自信,而這回在動筆前我已立定志向——無論如何,這小說必須能帶給讀者閱讀的愉悅。說來這志愿實在很初級,沒顯出一點該有的野心來,但是對我而言,今天的中文文學世界,能做到這點的長篇小說實在不多見。
我說要寫一個好看的長篇小說,人們大概以為我是要寫個什么奇情詭異、迂回曲折的故事。但小說家知道“說好一個故事”不同于“說一個好故事”。我就寫一群平凡不過的人和他們最平凡也最庸俗的人生。這樣的內容不會有多少意料之外的轉折與驚喜,肯定不具備“好故事”的特質和要素,但一個好的小說家,自當有能力調動技巧與文采,將“平平無奇”的故事說得引人入勝,讓人讀后回味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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