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雪濤:《刺殺小說家》靈感來源于“被退稿”經歷

2021-02-16 14:45:42

來源:互聯網

由路陽執導,雷佳音、楊冪、董子健等主演的奇幻冒險大片《刺殺小說家》,于今年春節檔上映,而另一部由張驥執導,周冬雨、劉昊然主演的懸疑犯罪電影《平原上的摩西》也列入了2021年的待映影片中。這兩部作品都改編自同名小說,原著作者是同一個人——雙雪濤。


雙雪濤。人物攝影/記者 郭延冰

采訪中,征得記者同意后,雙雪濤點上一根細支煙,“這種比較清淡,很自欺欺人,一直想戒,難”。聊天時,他愛抽煙,平時一天半包到一包,“今天這個量肯定上來了”,雙雪濤說話帶點兒東北口音。2010年,還在沈陽做銀行職員的雙雪濤寫了第一部小說《翅鬼》,兩年后辭職,專職寫作。2015年他離開東北,來到了北京。

從2016年開始,雙雪濤陸續出版了《天吾手記》《平原上的摩西》《聾啞時代》《飛行家》《獵人》等,成為當下中國最引人注目的青年作家之一,《平原上的摩西》的腰封上,形容他是“遲來的大師”。與此同時,他的小說在電影市場炙手可熱,改編版權被各大影視公司爭相購買,市場價值飆升。

對于突如其來的關注,雙雪濤不排斥,但也不會主動迎合。他依然保持著作家的獨立思考,不會跨界為電影做編劇,因為“不自由,不自由后問題就大了”。

對作家而言,獨立、自由最重要

雙雪濤一直對電影挺感興趣,問及喜歡的導演有哪些,他說出一長串的名字:希區柯克、庫布里克、黑澤明、布努埃爾、費里尼、伯格曼……

2009年后,他曾給一家電影雜志寫過幾篇影評。最開始是投稿,和編輯認識后,還做過撰稿人。他寫過導演劉別謙、賈樟柯的大版綜述,寫了幾篇后就停了下來,去寫小說了。

2016年,華策電影公司邀請導演路陽,將雙雪濤的小說《刺殺小說家》改編成電影。雙雪濤看過路陽執導的《繡春刀》,非常喜歡,將自己的小說交給他,覺得特別合適。兩個人第一次見面,聊得很通透,非常過癮。路陽說,小說中久藏這個角色很像魯迅短篇小說《鑄劍》中的復仇少年。“聽老路一說,我覺得還真有點兒道理,因為我也很喜歡小說《鑄劍》”,雙雪濤說,那個下午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刺殺小說家》的故事涉及兩個世界的關系,人物性格比較復雜,雙雪濤說,改編起來難度不小。他參與了早期的劇本策劃,和編劇陳舒、禹揚聊得比較多,站在電影的角度去討論,給電影一種自由度。“小說有小說的邏輯,電影有電影的邏輯,小說最好能幫助到內容,不要成為電影的束縛。”在劇本策劃階段,雙雪濤特別喜歡大家圍在一起頭腦激蕩,碰撞出有價值的東西,覺得大家一起聊創作是一件挺幸福的事兒。

看完成片后,雙雪濤覺得電影的整體故事走向及內核和小說還是很接近的,但特效的震撼力卻超出了他的想象,“它不是用特效講一個‘變形金剛’的故事,內核很有意思,感動是非常直接的”。

這幾年,雙雪濤的小說成為熱門“IP”,各大影視公司競相爭奪的“香餑餑”。對雙雪濤來說,小說的影視化改編是一個機緣的事情,有很多偶然性,他還是做自己擅長的事情,盡量把小說寫好。“如果有合適的導演合作,也是個好事。文學的某些部分需要去和大眾接觸,電影其實是一個很好的媒介”。但對于是否考慮之后從事編劇工作,他很堅定地說,很難。因為那樣就不自由了,對作家來說,自由和獨立思考是最重要的,不自由,問題就大了。

摔破“鐵飯碗”裸辭,成了無業游民

讀書的時候,雙雪濤就喜歡文學。最開始他看史鐵生的《我與地壇》,特別感動,覺得文學真牛。后來看大仲馬的《基督山伯爵》,那充滿戲劇性的情節,又讓他覺得小說這么吸引人,可以讓一個讀者不想吃飯,不想睡覺,一直跟著看。等到稍微大了一點兒,就讀張愛玲、阿城、沈從文,包括對他影響很大的余華、格非等先鋒文學作家。

上學那會兒,雙雪濤有個小怪癖,看完書就愛給人講故事,福爾摩斯什么的,挑有意思的部分講,同學也都很捧場,反饋還可以。“就是小孩需要別人的認可,有虛榮心,趕緊看趕緊給人講,講的時候還帶創作,把情節還得改一改,一邊講一邊改”。

給同學講故事,是那個時候雙雪濤閱讀文學的動力之一,但他當時對文學只是單純的喜歡,并沒有寫作的沖動,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當作家,也沒有文學夢,覺得作家這個行業跟自己沒啥關系。

他和千千萬萬的高中生一樣,在應試教育里一個勁兒地打拼,希望考個好點兒的大學。高考填報志愿時,兩眼一抹黑,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對社會也不了解,只是覺得學法律挺體面的,可能就業也好一些,就報了法律專業。

2007年畢業后,雙雪濤按部就班地到銀行上班,做信貸員,就是給別人提供貸款業務。在外界看來,這是一份體面的工作,鐵飯碗。但幾年之后,雙雪濤覺得上班太沒意思了,“憋得我(難受),這不是我設想的生活,幸福感比較差”。平時生活中,雙雪濤不是游戲迷,不打游戲,就想找個事兒消磨時間,而寫小說是消磨時間的好方式,一寫幾個小時就過去了。

雙雪濤寫作真正的契機是在2010年。當時中國臺灣發起了一個“華文世界電影小說獎”的征文活動,從未寫過小說的雙雪濤,花了二十多天的時間完成了小說《翅鬼》,出乎意料地拿下首獎,獎金60萬元新臺幣(約14萬元人民幣)。這次專業獎項的肯定,仿佛讓雙雪濤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覺得也許自己能搞文學,最重要的是能從原來的生活里逃離出去。于是,他一邊在銀行上班,一邊閑暇時間寫作,打發時間。

2012年,29歲的雙雪濤決定辭去銀行的工作,專職寫作,他成為其所從業的那家銀行20年來的頭一個裸辭者。雖然同事領導都知道,他業余時間寫小說,也拿過獎,但對于這種摔破“鐵飯碗”的行為,還是挺震驚的,都問他,出啥事了。雙雪濤還是堅定自己的選擇,因為繼續留下來的話,只能往副處長努力,未來人生的走向一眼見底。

對于雙雪濤的人生選擇,家人開始也覺得不靠譜,風險太大,但是木已成舟后也便接受了,先這么混兩年看看。雙雪濤調侃到,就這樣當了無業游民,一直干到現在。辭職后的前三年,收入“特穩定”,“就沒有嘛,你光靠文學的稿費是很難養活自己的,但那時候一個特別好的地方在于,覺得(未來)有希望,會奔著希望去努力。”

《刺殺小說家》就是那個時候創作出來的。小說中,千兵衛是一位前銀行職員,他接到任務,去刺殺一位小說家。小說中的兩個主人公,就像是雙雪濤現實中的兩個分身。談及創作靈感,雙雪濤回憶,當時他寫的其他小說老是被退稿,發表不出來,就挺生氣的,“覺得自己寫得還行,為什么老是不順利。所以就寫了這么一個小說,一方面給自己鼓勁兒,另一方面想表達小說家的那種力量。”

浮躁與否,可以自己選擇

寫作初期,雙雪濤憑借《我的朋友安德烈》《跛人》等作品在文學界收割了一些聲譽。2015年,他進入中國人民大學首屆創造性寫作研究生班進修,之后便將寫作陣地從沈陽搬到了北京。

北京快節奏的生活,相對浮躁的環境,適合寫作嗎?雙雪濤說,你可以自己選擇,想浮躁就去浮躁,不想浮躁,其實也沒人理你。

成為“無業游民”之后,寫作每天面對的是自己,雙雪濤會給自己設定一個量,每天拿出多少時間去寫作。這是一個自覺的過程,如果不自覺,時間很快就荒廢了。并且,雙雪濤一段時間不寫東西,就會很焦慮,寫作會讓他平靜一些,把很多東西釋放出來,所以就得一直寫。也不是說每年要寫多少,最重要的是質量,盡量每天都寫,就算今天坐在那里可能不順利,但也得坐在那兒去試一試。

因為是處女座,雙雪濤對自己有一定要求,不能放任自流。偶爾,也有失控的時候,那就是喝酒。

東北人,都有著愛喝酒的基因。雙雪濤也不例外,隔三岔五就喝一喝。在東北,他喝啤酒比較多,到北京后,改喝威士忌,“因為喝威士忌不用吃菜,對吧,可以干喝,省事兒”。有時候,他會和路陽等電影圈的朋友聚一聚,一起喝酒聊天,天南海北的什么都聊,經常喝斷片兒,“第二天跟‘死’了一樣,沒法工作了,后來就盡量控制,不能老是喝多”。雙雪濤說。


雙雪濤。人物攝影/記者 郭延冰

踢球,是雙雪濤另一項對抗浮躁、釋放情緒的娛樂方式。小說《刺殺小說家》中,千兵衛和小說家第一次見面的地點是在小說家附近的足球場,這在現實中是有原型的。雙雪濤東北的家旁邊就有一個類似的球場,他從小在那里踢球,一直踢到上班之后,“看著以前那幫球友在逐漸老去,很有感情,就把球場寫進小說里了”。

之前在沈陽,雙雪濤有參加業余球隊,大家都很熟悉。來到北京后,不像以前那么規律,但他還會踢球,頻率大概為每周一兩次,“不踢難受”。在北京踢球,很多球友都不認識,看哪個場子缺人就去踢一踢。他經常去北京理工大學踢球,疫情后就進不去了。

踢球對雙雪濤影響特別大,它不僅是一種解壓方式,還是和外界接觸的渠道,對人精神的錘煉。他是巴塞羅那球星梅西的鐵桿粉絲,最大的愿望是希望有一天能去看一場梅西的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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