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買粉”花費5800多萬元，這家公司一紙“更正公告”曝光灰色產業

因為一則極不起眼的會計差錯更正報告，新三板上市公司多易得（股票代碼：837907）無意間將公眾號背后藏著掖著的“買粉制造虛假粉絲數”的灰色產業曝光于眾目睽睽之下。

3月12日，深圳市多易得信息技術股份有限公司（股票代碼：837907）連發23份公告，其中的一份《前期會計差錯更正公告》中提到，“公司前期將不符合資本化條件、直接購買公眾號粉絲支付的金額誤計入到了無形資產，現予以更正”。根據公告，銀柿財經記者算了一筆賬，發現公司2017年至2019年“買粉”花費總計超過5817萬元。

公開資料顯示，多易得公司坐擁微信公眾號50多個，粉絲數量合計超過5,500余萬，其中像深圳潮生活、北京潮生活、上海潮生活、杭州潮生活等微信公號矩陣“潮生活”都是當地知名的城市生活指南類新媒體。

但算一算三年花費的“買粉”的錢，多易得，似乎既不“多”，也不“易”了。

“買粉”計入無形資產并非無稽之談

多易得公司自稱，公司在編制2020年度報告期間，發現前期將不符合資本化條件、直接購買公眾號粉絲支付的金額誤記入到了無形資產。

記者梳理后發現，前期會計差錯對此前財務報表主要數據的影響如下：2017年報中，公司無形資產調整前為277.37萬元，調整后歸零；2018年報中，公司無形資產調整前為2664.56萬元，調整金額為2637.02萬元，調整后為27.54萬元；2019年報中，公司無形資產調整前為2934.27萬元，調整金額為2903.74萬元，調整后為30.53萬元。

也就是2017年至2019年，公司直接購買公眾號粉絲支付的金額分別為277.37萬元、2637.02萬元、2903.74萬元。可以看到，“買粉”的投入每年都在增長，而且2019年支出直逼3000萬元。

“將直接購買公眾號粉絲支付的金額誤計入到了無形資產，外人看來或許難以理解，但事實上將自媒體購買遷入粉絲的成本列為無形資產還是費用化，業內一直爭議較大。”記者就此事采訪了杭州市城投集團風控審計部外派財務總監何伯敏，他表示，按照會計準則，資產是指企業過去的交易或者事項形成的、由企業擁有或者控制的、預期會給企業帶來經濟利益的資源。“如果微信公眾號核心為活躍的粉絲，每年都能給企業帶來現金流入，那么可以理解為一種無形資產；如果給未來的經濟利益有極大的不確定性，那么按照謹慎性原則，就不能算作無形資產。”概括來說，就是“不能高估資產和收益，低估負債和費用”。

至于為何在現在對此進行更正，何伯敏猜測可能是審計中介機構的要求。“現在審計中介機構對上市企業的審計要求越來越嚴和謹慎，公司或許是近期受到了一定的監管壓力。”

或被強制調出創新層

眾所周知，微信公眾號的粉絲數不像微博那樣公開，是封閉數據，要了解公眾號的真實粉絲數好比“霧里看花”。而此次多易得公司的自曝“家丑”，也讓它坐擁的這些微信公眾號的海量粉絲數，被打上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銀柿財經記者翻閱多易得公司2019年年報獲悉，截至2019年12月31日，公司重點經營51個微信公眾號，其中，深圳潮生活、北京潮生活、舌尖上的四九城兒、北京solo、北京生活情報局、北京時尚生活派、上海潮生活、魔都solo、鄭州潮生活、天津潮生活、西安潮生活、潮實用等32個微信公眾號粉絲數超100萬，粉絲數量合計超過5500余萬。其中，北京、上海、廣州、深圳等核心城市，各自擁有3到5個本地生活大號，形成本地優勢傳播矩陣，為公司業務拓展和服務創新提供了有力保障。

而2018年報則顯示，公司重點微信公眾號粉絲總數由2017年的1500多萬增加至3600余萬。也就是說，多易得于2018年花費2637.02萬元，增粉2100萬；2019年花費將近3000萬元，增粉1900余萬。

3月16日下午，銀柿財經記者聯系上一家總部位于上海、專注微信公眾號漲粉的網絡科技公司。對方向記者報價說，目前真人粉絲的價格是0.5元/個，機器粉絲是0.1元/個，遇到比較多的服務客戶一年的增粉任務量在500萬到1000萬不等，“如果要增加1000萬全真人粉，費用在460萬元左右”。但對方也指出，現在市面上的“漲粉”原理是按量的梯度進行收費，越往后基數越大難度也越高，所以費用也就變得越貴。

有意思的是，記者在該科技公司提供的服務案例PPT中，看到了多易得旗下“潮生活”品牌的微信公眾號。對此，這位負責人也透露，多易得在2017年起開始全國各地購買漲粉服務，當時市場上2000多萬存量的機器粉絲都被其買光。“近兩年它的粉絲存量已經足夠，加上審查力度加大，才開始轉作自己提供內容來增量粉絲。”

記者通過深圳市潮生活新媒體有限公司公布的介紹發現，近三年公司為支付寶、中國平安、招商銀行、百勝餐飲、廣汽集團、希爾頓酒店等三百多家品牌客戶提供過文案策劃、內容發布以及營銷推廣等服務，并在各個已落地的城市為本地商家（如商場、餐飲、影城、游樂場等）提供形式多樣的營銷策劃活動。

目前看來，多易得“買粉絲”的費用被誤記已產生連鎖反應。3月15日，公司發布公告，稱根據《全國中小企業股份轉讓系統分層管理辦法》（股轉系統公告〔2019〕1843 號）第十九條第五款關于創新層掛牌公司“因更正年度報告導致進層時不符合所屬市場層級進入條件”，公司存在被全國股轉公司調出創新層的風險，預計降層后所屬層級為基礎層。而在業內人士看來，接下來，多易得或許還會面臨部分客戶的拒絕合作甚至索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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